“三人行,必有我师焉。择其善者而从之,其不善者而改之。”这句古训深刻道出了学习的本质。今天,我们不谈浮躁与喧嚣,而聚焦于一位令人敬佩的老艺术家——游本昌,一位大器晚成的文学与艺术巨匠。
在艺术与文学的世界里,许多人从事创作,但真正能够被尊称为文学家、教育家或艺术家的,却凤毛麟角。游本昌,正是这样一位璀璨的艺术星辰。2025年盛夏,当91岁的游本昌拄着雕花拐杖缓步登上央视“中国好剧”的舞台时,银白的胡须因笑容轻轻颤抖,褪色的蓝布衫掩盖不住他那与年龄不符的矍铄神采。
回望1985年《济公》首播的那个清晨,他仍清晰记得上海城隍庙中,香炉袅袅升起的青烟如何环绕着破旧僧帽上的绒球。提及年初险些病危的经历时,游本昌忽然收敛了笑意,指节轻敲着座椅扶手,低声说道:“医生说瞳孔都散了,我却梦见戏台子上的追光灯依然明亮。醒来的第一念头,就是不能错过今天这场见面会。”
展开剩余84%掌声如潮,观众席前排几位鬓发斑白的老人显得格外引人注目,他们特意从泰州老家赶来,手中紧握着1986年《大众电影》刊载的《济公》剧照——那是游本昌在片场,用竹筷蘸墨即兴在城隍庙老墙根写下“酒肉穿肠过”的珍贵一刻。休养期间,他每日坚持晨功,借助哑剧手法比划济公摇扇的动作,袖口处露出的淡青色输液针痕诉说着不屈的生命力,他笑称:“阎王嫌我戏没演够,硬是把剧本塞回来了。”
这份自嘲背后,是对生命的深刻感悟。人生本不易,多数人不过是为了一口饭、一张床、一件衣裳而活着,但无论如何,不能失去生存的信念,因为除了死亡,没有什么真正可怕。或许,这位“死而复生”的艺术家,游本昌对生命有了更新、更深的理解。
1933年秋天,泰州游家绸缎庄雕花窗棂外回荡着京剧《徐策跑城》激越的胡琴声,襁褓中的他被这旋律安抚,止住了哭声。那个婴儿,后来成为了游本昌,他幼时被算命先生断言“活不过十三岁”,唯有“入梨园行,以戏身代真身”方可破局。这个带着命运色彩的预言,促使他1951年考入上海戏剧学院时,毅然选择了最艰难的话剧表演系。每天清晨,他在操场边的水杉林下反复练习“绕口令”,直至舌头磨出血泡,把“四是四,十是十”念得如铜钟穿透晨雾。
毕业后,他被分配到中央实验话剧院,二十年间他在《桃花扇》中演了十三次龙套书童,在《基督山伯爵》中三百场替主角举烛台。1962年寒冬,他在零下二十度的哈尔滨露天舞台演出《霓虹灯下的哨兵》,冻紫的脚趾藏在棉鞋中,却依旧用哑剧细腻刻画战士踩雪的细节。这份对肢体语言极致的雕琢,最终在《济公》中化为醉步摇扇的灵魂——左膝微弯三分,右肩轻沉半寸,扇子划出的弧线如老槐树枝桠被风掀起。
1980年,47岁的游本昌自费拍摄纪录片《哑剧》,其中三十分钟独角戏用面包屑喂鸽子的场景令人动容。他跪在上海外滩石阶上,鸽子啄食指尖时微微颤抖,仿佛能触摸空气中漂浮的面包碎屑。这段鲜为人知的影像被《济公》导演张戈珍藏,认为“他能让无物变有物,这才是真正的活菩萨”。
1985年《济公》开机前,游本昌携三十斤粮票走遍杭州寺庙,观察真和尚在香灰中翻找硬币,研究乞丐蹲坐时脚踝的扭曲角度。在灵隐寺后山模仿醉汉滚下斜坡,脸颊被荆棘划破仍保持笑意,直到剧组惊呼拉起,才发现他的衬衫已被鲜血浸透。这般苦行僧般的创作态度,成就了济公喝酒时喉结的滚动频率,甩佛珠时腕力的轻重,完美再现了江浙民间“济癫”的真性情。
《济公》播出后创下98%的收视奇迹,北京街头孩子们争相撕破被单做破僧衣,而游本昌却躲进剧院后台,反复练习那“疯癫中透着清醒的眼神”。四十年后,他在《繁花》饰演“爷叔”一角,为七场戏提前三个月潜心研究1990年代上海老克勒的服饰礼仪。整理西装时,他让服装师缝上三枚隐形暗扣,只为使捏衣料的褶皱呈现“老派绅士掸去时光尘埃”的质感。导演王家卫在监视器前沉默十分钟,最终感慨:“游先生让镜头有了年轮。”
这三秒钟的经典表演被电影学院收录为教材,学生们惊讶地发现,游本昌整理西装时微眯的左眼,与1985年济公摇扇时的神态,竟有着惊人的美学延续。1986年捧回金鹰奖时,他将奖杯置于剧院食堂消毒柜上,笑称“让它和饭碗做伴,演员也是吃百家饭的”。2021年获“国家话剧院终身荣耀艺术家”称号当天,他悄悄发微信给青年演员:“别只盯领奖台,多看看排练厅的地板缝,那儿藏着真本事。”
2024年包揽金鹰奖与文联终身成就奖后,他将奖金折算成三十套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,亲手送到山西艺校贫困学生手中,随包裹附上一张钢笔便签:“舞台不分大小,心要装得下天地。”同年申报白玉兰奖时,他写信给剧组:“我抽屉里的奖杯够压塌桌子了,年轻编剧和灯光师们去领吧。”胡歌回忆某次夜戏收工,游本昌悄悄塞暖手宝进场记小姑娘口袋,却说“老年人火力旺”,这无声的提携恰如他在《繁花》中教年轻演员:“重音不落字上,而是呼吸间隙,像老梧桐影子,看似淡,却能遮荫。”
2025年1月8日,央视文艺频道镜头定格91岁游本昌端坐古色古香的太师椅,他那双布满岁月痕迹却明亮的眼睛,以及胸前褪色的上海戏剧学院校徽,见证了他七十载风雨如磐的艺术生涯。面对镜头,他低声说:“年轻人,要记住,努力是永不停歇的修行,学习是照亮前路的灯盏。”
游本昌的学习精神贯穿一生。1956年入学后,他坚信“没有小角色,只有小演员”,即便被下放炼钢炉当钳工,也坚持观察工友神态,积累成了《济公》里的市井气息。2023年拍摄《繁花》时,90岁的他提前三小时到场,放大镜逐字研读剧本,甚至将“商道”改为“人道”,一字之差彰显老艺术家的初心坚守。
他常言:“学习有希望,有觉悟。”20年跑龙套的历练,赋予他塑造济公的厚重底蕴。1985年,他打破圣僧形象的刻板,赋予济公醉步和摇扇以哑剧式的细腻灵魂,成就万人空巷的经典。四十年后,《繁花》中的“爷叔”依旧震撼观众,王家卫评价:“他不必演,坐在那里就是历史。”
“做好自己,感恩、行动、奉献。”这是游本昌用一生践行的信条。他感谢观众支持,认真回信甚至用盲文回复盲人观众。2013年,他卖房成立话剧团,招收贫困生,教授表演,排演《弘一法师》。2024年白玉兰申报,他主动让位给年轻灯光师,称其灯光令他忆起老上海月光。
如今91岁,他依旧坚持晨读,《演员的自我修养》夹着1957年观影笔记,扉页朱砂笔题:“学戏先学做人,做人要像济公的鞋——破透气,却走正路。”当被问及长寿秘诀,他指向窗台文竹:“它年年发芽,根却扎在土里五十年未动。”这如同他的人生隐喻:深根时光,却永远向光生长。
游本昌的生命之光,化作年轻人前行的明灯,教导他们只要保持学习的热忱、行动的勇气和奉献的善意,生命的花期将永不凋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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